• 陈阳:聚与散

     

    不知从何时起,回家已变得很是平淡,退去少年的激动难耐以致临行前夜的亢奋难眠,换之则是更多的理性量计,小到行李的多少不至让行程负荷难耐,大到对回家后那一天和谁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妥的,或许就是这样的定式让回家缺少了些许激动。这润雨细无声似的变化在时间的连续轴上麻痹了自己的感觉神经,一切都是那样的正常。聚会的变化也是让人感到理所当然。

     

    “聚”

    “聚”常与“会”组合在一起,从字面意思上来看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说说话,可是很有趣的是聚会逐渐演变成了“哑巴聚”。但这并不是说聚会变成了不说话的聚会,而是说的话变少了,不知道说什么了,既然话少了,而又要维持聚会的形式,况且一年才聚一次两次,时间也不能太短吧,同时要避免没话找话说的尴尬场景,那么就要找一些少说话的活动填塞聚会的时间。所以那些茶楼凉亭是万万不能去的。

    今年回家又再一感受到了这样情况。之所以说“又”,是因为前几年的聚会对此已有所感觉,只是今年特意留意了一下。当然随着大学毕业,聚会时同学间的话题也随之变化。从读书期间的专业区别到毕业后的工作待遇和房子婚嫁问题,变化甚是巨大,短短一年时间,“成人”的话题瞬间进入了大家中间,隐约能感受到大家的压力,在此之前大家都还是一群毫无压力“没心没肺的熊孩子”一切生活用度全靠伸手,这样的改变实然让人有些时光催人老的感觉。

    不变但又变了的还是每年的聚会,不变是指每年都要聚一次,变的是大家没有以前说的多了,人数也在减少了。今年还是老样子,在约定的时间和地点集合完毕,大伙先是互相从体型上或夸赞式或贬损式描述一通,接着就是询问对方高就何处,待遇如何,有无婚嫁,期间不断表达对对方的羡慕,接着互相确认联系方式是否变化。短暂的寒暄过后,此时“领头人”便开始征集大伙意见,该到什么地方去,总不能站在街上吹大风吧,其实大家都很清楚步行两小时就能围着外围走一圈的县城没什么可玩的地方。但是时间又很长,要从中午玩到晚上,那就先去茶楼吧,但是这个茶楼必须要有麻将等棋牌,不会打麻将或者不想打麻将的同学就有些不情愿了,可是想了一下,不去那里又能去哪里。为什么要去带麻将的茶楼而不是直接找个麻将馆或是纯粹的茶楼呢,首先我们这是同学聚会不是平时爹妈闲时约着好友搓麻将,我们的目的并不是搓麻将而是在一起说说这一年的的生活,这样去麻将馆就显得太不合适了;其次,纯粹的茶楼能让大家做的事情就是聊天,这是大伙最痛苦的地方,按理说一年不见会有很多话要说,但事实就是来来回回几句话就变得尴尬冷场,有麻将就可以动手,也可以动嘴——该谁出牌啦?你出的是什么?快点呀!这样就解决了会打牌这部分同学的问题;最后,不会打牌的同学可以来一壶茶水,坐在一起聊聊天,聊的话题也就是碰面时的哪些话题,只是稍微深入一些,聊得实在无话可说了,八卦话题随之登上舞台,有的没的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创造了,八卦聊完此时就能看见有人在摸手机了,大家也心知肚明,所幸都拿出手机。虽然没能照顾到全部人员,但是大伙还能忍受。所以带麻将的茶楼是聚会的“好”地方之一。

    好不容易到了下午的饭点了,此时最高兴的是聊天那群小伙伴,心里想着,终于可以解放了。吃饭当然是最没意见的,而且越是花时间越好,这样嘴里塞着东西,既能享受食物的美味又能避免无话可说的尴尬局面。

    饭后,还有好几个小时,该干什么,KTV吧,全场一致同意,没有那一年是如此一致爽快的全票通过,以前总会多少听见一些同学不情愿,但是今年大家都很赞成。想来并不是那些不愿去KTV的同学喜欢唱歌了,也不是想去欣赏其他人一展歌喉,那个地方又吵又闹,地上掉一百块钱还不一定能看到。但就是这么一个让人很矛盾的地方,确是聚会又一“上好”之地。在这个地方声音极其大,大到让人感到头晕脑胀,光线极其暗淡,暗道看不清对方的表情。这样大家就不用交流,因为交流也听不见,也不用看着对方,看也看不清,这样既避免了说话也不用为了担心无话可说而流露出尴尬的表情,所有人一致对准唱歌的人,时不时鼓鼓掌,这样就能待上几个小时,期间也玩几个小游戏。这样一年一次的聚会也算是完了。

    这样的聚会次数一多,聚会变成了“哑巴聚”,无话可说,甚是难受,这样便有同学逐渐淡出,所以一到聚会时间,便找个无法克服的困难随之搪塞而避之大吉。

    仔细想想,其实不是大家不想说话,也不是没有可说的。这种现象的出现首先从数量上来讲,人数一多,交流便成了问题,总不能大家都在说,那到底听谁说呢,要是就一个人说,一群人听一个人说,那说话的人压力很大,也便不说了。其次,还有一些客观因素如在外地上班未能回家。最后,我们已经毕业,都有了自己的圈子,其实从上大学开始我们之间的圈子已经开始处于停止生产的状态了,不同的工作,不同的领域,你说的我不一定感兴趣,我说的你也不用一定感兴趣,能说的就是房子婚嫁男友女友这些,一来二去就像两个小时就能围着外围走一圈的县城一样,我们共同话题太少。

    在《三国演义》中有一句话是“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样的聚会也是“聚久必散,散久必聚”,我们这样的聚会现在正处于聚久必散的状态。

     

    “散”

    今年回了一趟老家。由于各种原因,从小就离开老家,算来也有21年了,幼童时期的记忆在别人看来很是惊讶,但在我的世界里尤为真实。在此期间也有回去,但每次时间都不是太长,其中的变化也都历历在目。老家虽然地处一个大镇,但属农村,在西部农村也算得上一块风水宝地。典型的四合院住着五六户人家,有事没事院子的叔伯婶婶都会在“院坝”里“摆龙门阵”(聊天),今年一问原来院子里的邻居都是从同一个“祖祖”那里分出来的,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都是一家啊!

    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刚踏入院子大门便感觉不对,没有了狗吠仪仗队的欢迎,院子里只有两家开着门,味道也不对了,到底缺了什么,对,农家味,没有了鸡鸭和过年猪的声音和味道,让人感觉不太适应,这样院子是干净了,也没了哪些动物的味道,院子里的那棵葡萄树也早已不见踪影,儿时没少受惠于它。细问一下,才知道院子里的人基本都搬走了,这一切变得太快了,儿时的东西仿佛昨天还在,可今天都一去不复返。留下的两户都是老人,其中一个就是我爷爷。

    简单了解过后,也知道了院子“散伙”的原因,最近城市规划,政府征地,我们队的土地刚好被规划在内,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人走屋空了。由于地形原因,队里的每个人的土地是及其少的,一家三口加起来都不会超过一亩,我是及其幸运的一个,据说我是我们这一代最后一个分得土地的,而且是独生子女所以给我两份土地也就四分田。土地的征收很是顺利,并没有发生电视上报道的因土地征收而引起纠纷事件,并不是政府给的价格高,照院子里婶婶的说法那点钱还不够那点田地一年半的产出,只是现在你们这一代都已经长大了工作了,有的没上大学早已结婚生子,不管有没有上大学都不会再靠这点土地生活,而且国家还给老人买了保险,家里没什么大负担,那就卖了吧,政府征地早晚都得卖,你不卖把你拉到公安局照单人照(拘留),那就没必要了。照这样说来也是很在理的。

    土地没了,大家也就闲下来了,在高度饱和的乡镇市场上种了一辈子土地的农民也不会做生意,在家感觉就是坐吃等死一般难受,儿女也在外面工作,所幸随着儿女出去,帮着做做家务带带孙子,还能发挥一下余力,生活也不枯燥了,况且自己也有养老和医疗保险,生活生病都用不着儿女的钱。这么一合计,再和儿女一说,一切成行,于是一个院子就这样散了。我相信等下次满聚一堂时可能是房屋拆迁之时。

     

    陈阳,硕士生,四川石棉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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