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舒眉：飞飞扬扬，是上天的礼物

     回家后，平静中没有什么大的波动。只觉得来的前几天晚上昏黄的路灯下，小镇的雪很美。躺在床上细想，南方的小镇，小镇的小雪，小雪下的夜色，一切显得更有人情味。下雪天往往无风，那天也刚好无雨，北方的雪大，如鹅毛，这样的意境在我看来，厚重的大地，静密的雪，美得有点沉重。抬头仰望，小镇的雪却如微风下被吹散的泡沫，飞飞扬扬，如无数跳跃的安琪儿。既适合静思漫走也适合追闹嬉戏，而我却喜欢挽着妈妈的胳膊，走在小镇的街上。抬头仰望，在淡雅的黄色路灯的辉映下，眼之所及是同一种跳跃的节奏，同一种斑白的色调，天地之辽阔和自然之奇妙，如雪般被包裹的温馨，跃然心间。

小镇很美，空气，风景还有人。小镇的人舒坦、安逸，没有大城市的精美和节制，自由在他们的憨笑和随意中显露无疑。细想，不得不承认人类的优雅，作为文明的整体无不是在时间的潜移默化中被规训出来的。而乡村在大地的辽阔之中一切是敞开的，拘束失去了栅栏，人的本性，粗放而自然于是保留了许多。如果以人的优雅来衡量文明的进程，小镇总是慢半个节拍。也许，她也不是赶不上节奏，而是人性中有些共通的东西，只要场地够宽敞，它便自由地舒展开来。

每次回家穿过喧闹穿过浮华，最终的尽头是小镇的安静、甜美和贴心。由一辆车换上另一辆车，穿越的是两个不同的世界。鲜明的对差，让人不得不思考和感叹这是两个世界——城市和乡村。他们之间的对立，顽强了几千年，以不同的形式。对比之下人不由自主的就问起了高低，问起了在大城市拼搏斗居的意义。有些成就的亲戚纷纷在大城市定居，小时候就想他们如离巢的鸟儿，城市是跋山涉水的方向，越飞越远，有了栖息的枝头，却永远离开了一些东西，连他们自己都没来得及意识到的，如家乡的那份只有融入其中才能体会到的脉脉温情。候鸟再也不南回，追求和飞翔的意义究竟何在。作为人的生存之道到底是为了人本身的完美，还是那些身外的附着，如指环王的戒指，一旦套上就非凡人所能脱掉，每一个人都有一个丢不掉的大城市之梦，也许这往往不是简单的虚荣心在作祟。如此而言，相对于小镇，城市真正的力量又是什么？

这场小雪，那些跳跃的精灵似乎点播我了很多。抬头仰望天空的雪，她的飞扬是不挑剔和不带偏见的。普天之下无不润泽在雪的亲昵之中。小镇是柔的，雪下的路灯，路灯下的小镇尤其如此。而这份柔中带有了一份弱，因此她的美和舒适需要被保护。在城市的对比之下，小镇显得有点落后和闭塞，而失意的游子在蓦然回首，疲惫之余，终究会有一丝质疑，这种质疑本身，这份需要人心去掂量掂量的分量，从反面来看不能不算是如今小镇的另一种成功。

不得不说而如今的小镇是舒适而宁静的。至少是我经历的乡村，我经历的小镇。人心有时向外追寻得太多，小镇内敛的美是不难被发现的，刚强的健壮常常可以自卫，而柔美易碎。小镇的美是被呵护的，柔美而宁静安康不是一切的常态，当我们把小镇的柔美习以为然的小镇便成功了，或者说小镇之外的城市便成功了，包括小镇和城市的国度便成功了。柔代表着弱，弱却最终呈现为美，请问，还有比这更值得赞颂的吗？这也许是城市的真正魅力和力量——弱者在强者的怀中安详。

小镇本身是弱的，而如今小镇，我熟悉的小镇却主要是美的，是自由的。不管是人的自由还是小镇本身的柔美的，她的安宁和舒适都是这个时代给的。且不说这份柔弱的为这个世界所做出的奉献值不值得这份额外的呵护，但世界上无论过往还是当今，以力论道，以强权论输赢的赤裸裸我们也并不陌生或不再陌生。而我的小镇，她却在雪下显得柔美而安宁，她的安宁可能是因为昏黄的灯光的映衬，可能是南方小雪本身的轻柔，也可能是看她的那个女孩喜欢抬头看雪，仰望苍穹，飞扬飞扬，是上天的礼物。

蔡舒眉，硕士研究生，湖北安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