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霖：巫婆与鬼神

我弟弟的干妈是一个传说中的巫婆，她18岁时突获通灵的奇异功能，即能看到神（天）鬼（地）两界。当时整日疯疯癫癫的，正如书本或电视上的巫师的疯癫奇怪的动作一样，后来神灵托梦于她，让她开堂做先生，帮人看病消灾。她说天上的神仙和阴间的鬼魂，长相与人一样，鬼魂中和人间一样也有穷有富。每次帮人看病消灾之前，她都会点上一炷香，然后就会打几个大大的哈欠，召唤神灵附体，然后神灵就会帮你看病因并帮你破解。问题一般是鬼怪在捣乱等，所以神灵是借助巫婆的身体来制服鬼怪。巫婆是连接天界和阴界的媒体，因为普通人既看不到神灵，也看不到鬼怪。她每次召来的神灵有老天爷（玉帝）的第九个女儿和姓刘的神仙等，一般都是小神仙，因为像老天爷、观音菩萨等大神仙不下人世。

若单纯从上面所说的，当然感觉是不可信，这些不早就被当作封建迷信给扫除了。但这次春节回家，较为详细的了解了下，那些现象我还无法进行科学的解释。自从我弟弟认她做干妈以来，已有十多年了，我们村以及附近村通过我爸爸知道有这么个先生存在，出了人力无法解决的病灾，都会求助我爸爸介绍带路去她家看病，合计起来也有20多例了。她算是个好的巫婆，因为从来不图钱财，帮你看病消灾后，需要前去还愿，还愿的话只需要买点香、纸、鸡和肉，然后象征性的给个10元或20元即可，这些不是给巫婆的，是送给神灵的。按照我爸的话说就是，像她这么灵的先生，若是要钱的话，早就发大财了。当然，若是要钱的话，可能就不灵了，神仙就不会过来了。
    对这20多例进行了简单的分类，大致有这么三大类：

   （一）女孩换男孩。在我家乡（华北平原下的皖北）必须得生个儿子的观念至今依然强劲，没有儿子这辈子算是白活了，就成了绝户头，没有了根可以传承，在村落中也就低人一等，也就无法参与到村落这个相对封闭的场域的竞争中去，所以村民都会生育直到生个儿子为止，不生到儿子誓不罢休。但该巫婆具有一种奇异的能力，能把女孩换为男孩，经过我爸爸介绍过去的有三四个，结果都很成功。一般是在怀孕40天的时候，去找她用法力进行换，过了40天之后腹中的男女成型之后就不能再换了。其中有一个特别神奇的例子就是，我堂哥家的儿子，在怀孕40天时去找她换了，后来去做B超时依然是女孩，但最后生下来果然是男孩。

   （二）破解大小童子。小童子是指小孩活不过12岁就会死亡，大童子是指活不过？？岁就会死亡，鬼魂找个替身的，好让自己转世。成为童子的征兆是经常无缘无故的会昏死过去，但送到医院去检查，又没有任何毛病。这个时候就会找个阴阳仙去诊断下是何故，若是童子的话就需要破解，方能逃过一劫。我们村的阿静、路文和小丑都被确诊为小童子，经过该巫婆的破解，现在都能安然度过了12岁的危险期了。阿静的爷爷是个阴阳仙，但算到自己的孙子是个小童子，但是自己的道行浅和法力不够，制服不了那个想找替身的鬼魂，所以才通过我爸爸求助于她的。我们村的建兵是个大童子，也已经被破解，安然度过了危险期。

   （三）看病消灾化难。严格来说，这一类可谓包罗万象，上面两类也能包括进这一类中，

但上面两类有特殊的意义就单独列出。这里所说的看病消灾化难，一般都是指各种奇异古怪的病理现象，也就是说不是医院的人力能诊断和治疗的疾病，同时也能帮你预测未来，看看前途如何以及未来有没有啥大灾大难的之类的。今年寒假回家的当天，我爸爸就带着我们村里的大干及其岳父前去看病，生病的是大干的岳母。他的岳母信主，但不知道为啥今年老是大骂她信教的教堂的“主头”（乡村教堂的一个神父），去医院看什么病都没有，却神神经经的骂人，这才想来去找我弟弟的干妈给看看。去看的结果是有东西附体，经她破解后，果然之后就不骂那个“主头”了。

经过这十几年的见证，我爸爸也从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变成了一个虔诚的有神论者。现在每年过春节，除夕夜我们家都要摆放贡品和烧七层高的香塔。贡品主要有桌子上要放一只鸡，一条鱼，一碟苹果，一包果子，还要斟满近十酒盅的酒，放十来双筷子。除夕夜12点吃水饺，放鞭炮后，我妈妈就要在堂屋、东屋和厨房先后烧香、点红蜡烛、烧火纸，口中并说着诸如过年过节了，给老天爷等各位神仙少点香火钱，希望他们能保佑大人小孩平平安安之类的祈祷，然后就是磕头。堂屋是房子的正屋，祭拜的是老天爷及各路神仙，东屋祭拜的是保家姑娘，厨房祭拜的是灶神。我爸爸和弟弟之后也先后一一磕头，我就在一旁看着，内心也很纠结要不要跟着磕头。纠结的原因主要在于我是一个党员，党员是一个无神论者，不允许有宗教信仰，在宣誓入党的那一刻就选择了放弃宗教信仰。煮熟的水饺也要先盛到碗里也给各路神仙吃，然后我们才开动。

神灵的附体带来的奇特的通灵功能，而鬼魂的附体带来的则一般是病灾。还有一种特别的鬼魂附体，就是自家的父母亲人鬼魂的附体，这种一般是刚去世不久的父母亲人等，灵魂与人世还未彻底分离，由于思念自己的儿女或在那边缺钱花就会常回家看看，那个儿女的身体就会出现不适，稍微说说话愿意愿意，不久就会离开的，离开后就没事了。我爸爸是爷爷奶奶的小儿子，他们在世的时候都比较疼我爸爸，爷爷奶奶去世后，他们就会经常来看望我爸爸，爸爸就会身体不舒服。若是胸口突然无欲无故的喘不过气来，爸爸就知道是爷爷来了，因为爷爷在世的时候有气管炎。若是腿突然间就无缘无故的疼，爸爸知道是奶奶来了，因为奶奶生前就腿疼。爸爸说这几年基本上没有出现过了。我爷爷都去世18年了，奶奶也去世有12年了。前年我的外祖母刚去世，去年的暑假我去看望外公外婆，在快吃饭的时候，外公突然无缘无故身体不舒服难受，没有跟我们一起吃饭，我问他是不是生病了，外公说没事，可能是我外祖母回来了。举的这些例子是我的亲人亲身经历的体验，其他家庭类似的经历也有很多。

巫婆、鬼神信仰与祖先崇拜，这些都是我国传统的地方性民间信仰，在破四旧时全都被当做封建迷信给扫除了，但只要还有科学无法解释和人力无法解决的病灾，鬼神信仰就有存在的市场。本文叙述的巫婆、鬼神信仰和邪教不同的是：从信仰上来看，村民并不迷信，而是只有在出现了人力无解决的病灾时，才会求助巫师或巫婆；从组织程度上来看，鬼神信仰是以个体家庭为单位，无严密的组织，在目前来看还称不上宗教。对于以上这些奇异的现象该如何去解释，非我现在能力所企及，只是希望把我所见到的现象叙述出来，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引发读者的思考。

                                                  2013年2月21日晚

                                                 于华中科技大学教七舍